锻刀先生草莓糖

【沙李】篮球政治(3)

三、

省里一直没问题。

至少是汇报上没有。京州出了这么大的事,各个市的官员人人自危,该躲的全躲好了,明面上一派祥和。

不过,我也希望我是想多了,可能就真的风平浪静吧。

日常的,司机开车,先送我,再送小白。老年人惯常的倦怠,我靠在后座上,只想睡会儿。车晃晃荡荡的开着,忽然就慢慢悠悠的停了下来。我只当是红灯,闭着眼,也不想睁开。

“达康书记,您这是?”

车窗摇下的声音,春末的风声呼啦啦的灌进来,这是小白在问。我听见达康这个名字,不由得把眼睛睁开了,他果然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市委不远处的街边上,同着他一身黑的西服融在黑夜里。

“哦,白处长,沙书记呀。没什么大事儿,真的。夜深了,快回吧。”

是的,夜挺深了。风也不小,吹着他的裤腿晃晃荡荡。小白从后视镜里看我,我便摇下车窗。

“这么晚了,怎么还不回家啊?”

他攥着手机,有点慌乱的样子,又是低着头,承认错误般的鼓足勇气开口:“沙书记,我,我准备打电话给小金,让他给我订个房间。”

“哟,这是怎么了?”

“没什么没什么沙书记,是这样的,我呢,我家的保姆这两天回老家一趟,然后我,我没反应过来,没拿钥匙。这会儿我下班了才发现,这没办法,只好麻烦小金了。”

真是粗心。这么没生活常识的人怎么当上市委书记的。我想起易学习说的,他连扑克牌都不会打,摸不准是真的。

“算了,你也别麻烦人家了。还没吃饭吧,来我家,凑合一晚吧。”

“不不不,这,这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呢。”

“那你可好意思麻烦人家小金。”

“这,这不是一回事儿啊。”

他是真的急了,整张脸都皱在一起,脚也不安分,原地乱踏。请他过去也不是一时兴起,市委书记出去住宾馆,怎么说都是不好的。我也不想跟他啰嗦,把车门推开,往里面挪了挪。他自知我没有跟他废话的意思,乖乖的坐进来了。车子再次启动,他局促的攥着手机,放在自己腿上。

“沙书记,其实,我手机没电了。加班没注意,准备打电话的时候,才发现的。”

“哎呀,达康书记,那我们出现在这里,可是天意哟。”小白接茬道。我们都笑,他还是笔直的坐在座位上,低着头,羞赧的咧着嘴。我想问他,手机没电,要不要给家人报个平安。一转念,欧阳菁不在了,他就算再也不回家,恐怕也少有人知道吧。怕是无可惦念,也无人牵挂了。想想,我也一样,多多少少有点感伤。

走进家门,家里还是空荡干净,没有人气。李达康小心翼翼的跟着,一直双手交握在身前,我给他拿上拖鞋,让他进来。

“吃什么啊,达康书记。”我示意他坐下,给他倒了杯水。昨晚烧的,在保温瓶里还是温的,“我家基本什么都有,给你个特权,你点,我做。”

“不用不用,沙书记您决定就好。”他手指勾着手指,连声道谢,落坐在沙发的角落,端起水小口的抿。又忽然抬头,“您来这边这么久,还没找保姆吗?我家的保姆挺好,我下次帮您问问她,有没有什么好的人介绍。”

有没有保姆倒是真无所谓。单着的这么些年了,做饭不在话下。一个男人,东西又少,没什么地方需要保姆的。

“算了吧。”我只能对他摇摇头。

回锅肉,笋炒肉,娃娃菜。饭蒸好,大概半小时,表打到八点四十多。李达康也是厉害,在沙发上对着没开的电视发了半小时呆。

“达康啊,来吃饭了。你也真行,你怎么就对着没开的电视发了半天呆。”

“...我在家都是保姆开的电视。她每天都给我调到新闻呢。”

行,李达康是真行。

“嗯,沙书记,您做的菜真好吃。杏枝做的都不如您。”他倒不忘卖乖,一口饭刚咽下去,就夸起来。

“行了,我做饭好不好吃不知道,但管饱。这在家,就叫名字吧,也不嫌累。”

“嗯好,沙书记,知道了。哦对了沙书记,上次跟您谈的事情,我回去想了,和新的负责人商量了,还是有眉目的。我让他放出消息了,招标过程全透明,只要有能力,只要不违规,就一定给机会。”

他就含着饭,鼓鼓囊囊的说话,看来是饿了。这模样,还真不是他一个五十岁的男人该有的可爱,活脱的和小孩似的。

“行。找到眉目就行。不要怕尝试。”

“好,沙书记。那沙书记,我再跟您聊聊其他的事儿…”

一顿饭吃完,吃的挺干净。一个人在家,总是随便扒两口,没什么胃口的。和李达康吃吃聊聊,还吃下了不少。浴室传来花洒沙沙的水声,我还庆幸这李达康不至于不会用热水器。认命的刷完碗,到衣柜找了套睡衣,到浴室门口敲门。

“达康,睡衣,我给你放进来啊。”

“谢谢沙书记!”

门被拧开,我推开门,他已经背过身去冲头发上的泡沫。他精瘦的躯干就这么暴露在我眼前。把睡衣放下,我不由得多看两眼,瘦,真的瘦。两条腿细细的就行竹竿,后背似乎能看到凸起的肋骨。就连屁股,也没多少肉。他转过身冲后脑的泡沫,我急忙退了出去,还没看到什么就关上门,弄得我自己也莫名其妙。在自己家好好的呢,怎么突然像做贼了呢?

再等我洗好出去,李达康已经躺在客房的床上睡着了。我的睡衣对他来说很有点大,领口皱成一团,露出来的锁骨都精瘦的。他也不知道怎么睡的,已经把不厚的被子掀到了腹部以下。也不知道他这些年一个人怎么过的,还这么没心没肺。我不得不给他扯被子,还得轻轻的不能把他弄醒。

晚上躺在床上,心跳不慢,不知怎么的就有点失眠。主卧和客房隔得远,总还觉得能听到另一个人的呼吸。画面老是闪到他瘦的不行的背影,也不知道那个叫杏枝的保姆怎么给他做的饭,让一个好好的市委书记饿成这样。

也许,我叫他来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市委书记的形象。换做是别人,我就寒暄着走开了。

也许,我就是来心血来潮吧。

谁知道呢,我不知道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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